第 25 章_袖中美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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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  【第二十五章】

  谣言很快传入萧叡耳中。

  他自认保密得极好,他身边知道他与怀袖之间关系的人绝不会往外泄漏,但慎重起见,还是上上下下排查了一遍,仍未查到。

  那会是谁传出去的?

  ……怀袖自己吗?

  萧叡一面使人查,一面静下来想想,觉得似乎也不坏。

  都已经传出来了,且他们之间确有私情,干脆顺水推舟地认下来吧。这也怪怀袖自己,谁让她先前为了气他,故意传自己要出宫嫁人那事,不知严慎宫女们的口舌,这种事便不能开口,有一便有二,有二便有三,防之不及。届时他再重治一下罢。

  近来怀袖多有躁动,大抵是因为没有名分,这去避暑山庄一趟回来,他发现自己却比想的更加中意怀袖,要么就趁此机会给怀袖一个身份吧?事已成舟,又不怪他泄密,怀袖除了封嫔妃之外,也无别路可选。

  正巧玉庄又进了一匣子玉雕首饰,萧叡把玩着一支雕作荷花状的玉镯,想,给怀袖封个什么份位好呢?

  怀袖如今是正四品尚宫,同为正四品的后妃是贵嫔。

  然则,贵嫔哪有尚宫的实权?太低了。

  往上抬抬的话,便是修仪、淑仪、昭仪,封个昭仪也算过得去了,其上虽还有夫人和妃。

  昭仪不好听,封个妃吧,但在目前后宫中也仅次身份最贵的四妃了。够重了。

  萧叡犹豫了下,她想到怀袖封妃之后见到四妃还得低一头,便觉得不舒服。现今怀袖虽只是尚宫,可不必听嫔妃命令。在他心中宠爱的分量,四妃九嫔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怀袖,但怀袖只是个平民女子……只可惜后宫中无皇后,若有皇后,他抬举怀袖的话便没那么显眼,现今却不行。

  不能越过四妃去,不规矩,若是高了,外面的人必要说他沉迷女色,倒显得他很荒—淫似的。

  原本睡自己的女官便有些说不过去了。

  萧叡铺开一张澄心堂纸,研墨浓浓,却想,要给怀袖一个什么封号呢?

  他心痒难耐、兴致勃勃地在纸上写下几个自己觉得好的封号:柔、谨、婉、端……

  连写了几个,都觉得不甚好。

  或去问问怀袖本人吧。

  萧叡如此想着,不知怎的,总觉得怀袖并不会高兴。事已至此,只能商量对策。

  夏日天黑得晚。

  过了申时,天还大亮,萧叡想去找怀袖,今日便早了些去慈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。其实他与祖母并无甚感情,他幼时在宫中无人问津,自他有记忆起,太皇太后便已经烧香礼佛,闭门静养。

  但如今宫中只剩这位长辈最尊贵,他身为皇帝,必得以孝治国,以身作则,是以晨昏定省从不敢怠慢,每日要去请安一次,至少在面子上,他将孝之一字做得端正。

  今日到了慈宁宫。

  与往常一般,萧叡陪着太皇太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。

  太皇太后向来慈祥和蔼,脸上总带着笑,今日却有些愁眉不展,手上握着一串佛珠,不停地拨动。

  萧叡上前问:“祖母有何忧心之事?孙儿可否可否为您解忧?”

  太皇太后便道:“……近来宫中有些尚宫不检的传闻。”

  萧叡眸光闪烁,心里一个咯噔,皱了皱眉,怎么这事都传到太皇太后耳中了。

  太皇太后轻声道:“若哀家没记错的话,怀袖先前是你母后的宫女吧?”

  萧叡沉声道:“……是。怀袖原是朕母后身边的大宫女,后进了尚宫局,朕见她能干,便提拔她做了尚宫,统领六局。”

  太皇太后又拨了半圈佛珠,才缓缓道:“原本只是个宫女子,你收用便收用,倒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她是伺候你母后的宫女,无母赐,对你名声不好。”

  萧叡道:“此事朕必会查清。”

  “她这年纪,本当婚嫁,却被你留在宫中,你又太器重她,出行总爱吩咐于她,她遭人嫉妒,方才被人调嘴弄舌。”太皇太后道,“哀家见她此次去请顺王,颇为顺王所喜,你知道,顺王的子嗣之事哀家忧虑已久,哀家想让她给顺王做个侍妾。不论能否留嗣,都会着人荣养于她。”

  萧叡说不出一声好,他在袖中握紧拳,按捺住暴躁的情绪,轻笑一声,道:“朕觉得,这还是得先问问皇叔的意愿才是,只怕惹恼了他。”

  从慈宁宫出来,萧叡的袖子上都被熏上了淡淡的佛香,如此平心静气的香味却并不能安抚他的郁躁。

 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来,先与张磐耳语,张磐再上前禀告萧叡:“陛下,尚宫已查到抓出了造谣之人。”

  萧叡便道:“过去看看。”

  长春宫。

  崔贵妃正在调香,她听芍药讲了近来宫中关于怀袖的传闻之后,放下细长银勺,饶有兴趣、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:“本宫早觉得她谄媚陛下了,想来也是,以往的诸位尚宫得登尚宫时都年纪不小,她二十便当上尚宫,能没点猫腻吗?”

  “不愧是两朝女官,陛下一登基,就知道要找新靠山。”

  又问:“这都传到咱们耳中了,阖宫上下许多人都知道了吧?怀袖有何动作?”

  芍药道:“听说她正在一边申令封口,一边查是谁起传的呢。”

  崔贵妃看热闹看得开心,乐呵道:“也不知这是谁传出来的,我倒要等着看。”

  “你说那个怀袖现下是什么神情?不知是不是还是那张枯木脸,哈哈哈。”

  这还在笑话人,突然有小宫女匆忙来告,说尚宫来了,有事要与崔贵妃商议。

  崔贵妃傻眼:“与、与我何干?”

  崔贵妃一头雾水地去见了怀袖,又一头雾水地听着怀袖从她的院子里揪了个小宫女出来,说是此人最先造谣,证据确凿,有理有据。

  崔贵妃这会儿回过神来了,道:“本宫可没有指使过她,这贱婢……”

  怀袖笑笑:“我自然相信贵妃的为人,指使贵妃的院子是该好好打理打理了。我的名声是小,陛下的名声却不容有失。”

  萧叡恰好刚到长春宫。

  他远远便瞧见一群女人围在一块儿,还有好几个宫女跪在地上。

  怀袖似在与崔贵妃对峙。

  崔贵妃又气又羞,百口莫辩,满脸通红,她听见响动,转头见到萧叡来了,拖着迤逦裙袂,快步走向萧叡,委屈地道:“陛下,陛下,这真与臣妾无关,不知是哪个贱人栽赃诬陷于我!”

  “您要信我,陛下,臣妾真的是清白的。”

  崔贵妃娇柔地依偎上他,似菟丝草攀上松树。

  萧叡低头看了她一眼,再看怀袖。

  怀袖仍是那身檀紫色女官服,在众女之中看上去如此沉闷刻板,她未施粉黛,脸色冰冷,脊背挺得笔直,似规尺一般。

  怀袖严正与他施女官礼:“参见陛下。”

  然后当众细细与他禀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。

  日已西沉。

  疲惫的天光披在她身上,已近夜凉,怀袖义正言辞地道:“我与陛下并无私情,此事纯属子虚乌有,凭空捏造。”

  “我乃先皇后近身大宫女,陛下规贤矩圣,品性高洁,皎于雪霜,怎会做出此等不孝无礼之举?难不成是在怀疑陛下的道德不检?”

  她的声音像结着一层冰,在这夏末仍旧闷热天气里,却叫所有人都感到颤颤寒意。

  连崔贵妃都有一瞬间怕了她。

  萧叡脸色难看至极,他只觉得仿佛当众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。

  戾气如尖锥破囊般流泻而出,旁人都吓得两股战战,深深低头。

 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温柔淳厚的陛下这般发火。

  崔贵妃脸色发白,松开手,跪下来。

  萧叡一言不发地望向怀袖,怀袖竟不低头不闪躲,不怕死地冷冷回望向他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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