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页_本王身娇喜糖1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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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望着一派祥和的草原,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愤懑,“你们皆说他是国之栋梁,辅国□□之大才,有谁又想过他一身病苦,每日与汤药、银针为伴?人就是一盏灯,灯油耗尽也就完了。”

  沈九娘沉默了,万分复杂地看着他,最终艰难地点头说道:“胡先生你说得对,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
  沈九娘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晋南的东西,什么苏杭帛、浮梁瓷、温州漆,连无锡米都有,简直运来了一座大启。

  虽说刚刚入秋,但早晚天气渐凉,胡未迟已不让梁检外出,怕他着了风寒引起宿疾。

  他交代叶翀好好安排招待沈九娘,叶翀非常高兴的领命,因为沈九娘送给他一把红夷弹仓手铳,两扎长的小玩意,威力巨大。

  沈九娘心事重重,仅逗留了三日,达日周边的面貌都未看全,就匆匆赶来辞行。

  沈九娘进来时,梁检正在和一只沙兔斗智斗勇,试图把它赶下短榻。

  沈九娘不太有颜色的脸庞带了淡淡的笑意,“我还真没想到殿下会喜欢……兔子?早知道带几只红夷来的长毛兔子给您玩赏。”

  梁检扶额,面带菜色已经懒得辩解,叫人上了茶。

  “沈娘子怎么不多待几日?晋南到此路途遥远,来回奔波太过劳顿。”梁检问道。

  “家中还有些生意要处理,不能久留。”沈九娘往来经商随声应和已是信手拈来。

  梁检点点头,“沈家家业庞大,幸有沈娘子打理。”

  “殿下过誉,这次回去不知何时再见,殿下请千万保重身体。”沈九娘微微颔首。

  梁检虚扶一下,静静喝了口茶水,“沈娘子此次是找我有事吧。”

  沈九娘心头一窒,殿下何等聪明,怎么可能猜不到。

  “我只是来看看殿下,并无他意。”不愿再拖住梁检的沈九娘垂目说了谎。

  “可是期引出了问题?”梁检放下茶盏,低声问道。

  他病中启程,到了巴部更是病得床都起不来,整个人糊里糊涂的,连岳修民的书信都未拆看。

  后来身体恢复些,可每每看到叶翀,他就想起殉国的蒙娅公主,想起无辜的母妃,拆信的手又收了回来。

  沈九娘忙回道:“如今北边吃紧,国库还得仰仗期引,并无碍。”

  梁检长叹口气,没想到救了岳修民和期引的,倒是那北戎的瓦剌和鞑靼,被敌人保全还真是讽刺。

  “沈娘子不必在意过多,若是有事直说即可。”梁检隐约觉得她必有大事相瞒。

  沈九娘深深看了梁检一眼,起身敛衽而拜,“殿下,我此次回晋南是要将沈家迁往四川。”

  梁检一惊,“为何?”

  沈家是山西大族,基业皆在晋南,迁走祖业怎么办?那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。

  “北戎南下,大同左右卫、阳和、高山卫均屡遭击扰,近日又攻宣府三卫,人数已达十万之巨,北边抵抗渐弱,不知能撑到何时。”沈九娘忧心忡忡地说道。

  月前陆泽来探望他,也提到北边战事,只说小股试探,但短短一月事态就发展成如此模样。

  “沈娘子莫慌,北戎南下历来多是滋扰,北边宣府、大同、紫荆关皆有经验,陕边有叶将军坐镇,若有动静定会驰援。”梁检已数月不曾碰大启的消息,只凭自己分析,“你家祖业皆在晋南,切莫冲动行事。”

  “殿下……”沈九娘神色复杂,张了张口又没说下去。

  梁检脑中微微一转,沈家在关外根基深厚,很多部落的贵族都与他们有来往。

  “你可是听说了什么?”梁检屏了口气,长眉微蹙。

  沈九娘知道瞒不住了,“我二哥有个关外的管账,与肃良朵塔的大将关系不错,说是朝廷遣密使与鞑靼商讨和谈事宜。”

  梁检瞳仁一缩,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。

  第47章山崩

  帮洛常打点回礼的叶翀,站在门口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。

  沈九娘走时在外间碰见他,颔首问安,便肃着一张脸出去了。

  梁检端着茶站在桌案前出神,听见动静抬起头,他脸上没有过多情绪,轻轻放下茶盏,突然起手掀掉桌头一方古砚,嘭的一声,古砚四分五裂。

  叶翀看着脚下四面飞溅的漆黑墨汁,知道梁检不是冲他来的,却还是被惊了一跳。

  梁检面色如常,眼神平静地越过叶翀盯着远处,火气发得从容不迫。

  绕过一地泼墨,叶翀走到他身旁,拽过他抵在桌角的手,才觉他抖得厉害。

  “阿越。”叶翀紧紧扣着他的手,另一只手搭在他背心轻抚。

  梁检胸口烧着了一把火,扰得五脏六腑生疼,他知道自己不宜动怒,胸口急促起伏几下,才回握住叶翀轻声道:“我没事。”

  叶翀扶他靠在短榻里,“北戎流出来的消息或有诈,阿越别急。”

  “不,你速速联系叶帅,让他务必万分小心。”梁检尽量放平心情,缓声说道,“高南星、吴东来目光短浅,或多或少都从屯粮私鬻案里拿过好处。他们对北戎的判断,就是一群打秋风的疯狗邻居,只要抢到好处自然就退了。所以,他们还真有可能派人去和谈。”

  “对方若真有十万之众,和谈?无异与虎谋皮。”叶翀倒了杯温水,送到他嘴边。

  梁检嘴唇泛白,喝了两口水说道:“若是私许他们小部进来抢一把就退,不兴兵戈便可退敌,就能声称将军无用也。”

  叶翀这才明白了沈九娘的担心,富庶的山西首当其冲。

  “这回,我怕是、我怕是……”无能为力四个字,梁检没能说出口,偏头靠进软枕里,掩去了所有情绪。

  叶翀心疼地揽住他,轻声哄道:“阿越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  叶翀现在除了侯爵的继承权,什么都没有,别说调兵御敌了,走出西海卫就是抗旨,陆泽的脑袋还押在兵部给他作保呢。

  再说他三叔叶戈,自北戎异动,便坐镇陕边,可是叶翀才被皇上处理,收了兵权,叶戈是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私自动作的。

  放鞑靼、瓦剌进来抢一把,只是老百姓遭殃,那还好了呢,万一乘机大举进犯怎么办?这帮书呆子,内斗内行,外斗外行,北戎贪婪如狼,觊觎大启北边土地已久,哪里是能遵守君子协定之人。

  蒙娅公主是抚养叶翀长大的三婶,是叶帅至亲至爱之人,她被陷害殉国,这时又有何脸面要求叶翀、叶戈为这破烂江山鞠躬尽瘁?

  梁检心中压抑的骇人的隐秘,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。

  梁检一语成谶,北戎小部诡异地破大同左卫,纵马南入,与此同时,数万北戎骑兵,夜袭阳和卫,以为已达成不可告人约定的北边军疏于防范,瞬间关破城亡。

  两路戎敌默契会师,直下林关,灵丘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节节败退,戎敌增兵星夜兼程,十几万大军最后面对的屏障,只剩下北直隶紫荆关,再向前便是巍巍天子之城。

  秋风无情地吹打紫禁城,廊前的宫灯奄奄一息。

  乾清宫暖阁外殿,各宫嫔妃跪了一地,哭得东倒西歪,皇后心力憔悴、体力不支,被内珰、宫女搀扶坐下。

  太子跪在永宁帝床前,悲痛与恐惧交织,涕泪横流。

  远处门口跪着天子近臣,准备聆听皇帝陛下最后的顾命托孤。

  永宁帝形容枯槁,已是油尽灯枯,回光返照地紧盯太子,他可怜可气的大儿子,没有了自己可能担起家国重任?

  “太子不可哭,你是国家的乾坤天地,不要让朕放心不下。”老皇帝颤巍巍地揩去他的眼泪。

  “父皇……”太子哭得更凶了。

  永宁帝叹气,示意太子下去,又冲岳修民招手。

  岳修民提起袍角,三两步上前,诚惶诚恐地跪在脚踏之前。

  永宁帝道:“你勤勉谨慎,改革有功,如今国库刚有起色,应格循法制,帮太子守好制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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